凌進坐在茜茜床邊,對著電視發呆,就這麼一動不動坐了五小時,深夜時分,電視正播放一部叫「科學怪人」的老電影,故事是說一個科學家製造一個人造怪人,怪人恐怖的相貌被科學家嫌棄,怪人流落人世,人們見到他避之不及,最後怪人孤獨而死,凌進無意識地觀看,腦中漸漸萌生一個瘋狂的想法,他眼神古怪地望著死去的茜茜,心道:如果,萬一,世上真有復活死人的技術.......
凌進開始冷靜思考起來,從洛婆婆以往古怪的蛛絲馬跡,茜茜特殊體質以及控制風壓的超能力,玫國醫生聞所未聞的藥丸,人體開發先驅薛老怪等種種線索。以往凌進從沒認真思考這些事情,現在茜茜已死,他才看清一些不尋常的真相,彷彿慢慢浮現眼前。
首先,茜茜的身體雖和常人毫無分別,但必定不是普通人類,或許是薛維研究出來的實驗品,而這種推測的機率十分高,既然茜茜能被製造出來,那麼復活也未嘗不能。
想到這裡,凌進覺得出現一絲希望,而復活茜茜的方法,肯定要去薛維的住所,也就是龐司總給的地址!
凌進用床被包裹茜茜,背著茜茜的屍體,當晚離開賓館,他沒有和楚彤道別,因為他覺得已欠她太多了,不能再麻煩她,唯有悄悄離去,用時間讓她慢慢淡忘自己。
凌進來賓館前,已去網吧查找了經緯度所在,是華國西北方的落雅山脈,離傲門三千多公里,幾乎要橫跨整個華國,走路肯定是不可能的,坐火車又要檢驗行李,茜茜自然會被人發現,更重要的是,屍體會隨著時間腐爛。
正思索如何到達落雅山脈,面前一家便利店正好迎來小型運冰車,司機下車後打開車後門,扛著兩袋冰進入便利店,凌進反應迅速,立刻上前將茜茜放入車後的冰櫃中,關好車門,奪車而去。
於是如此,凌進不眠不休地駕駛三十多小時,終於抵達落雅山腳附近的一座小鎮。
落雅山脈長年積雪,其中的神木峰更被譽為世界第一高峰,而經緯度所指的地方,是落雅山脈中段,一座叫雪漫峰的頂峰附近,雖然雪漫峰只是山脈中段,也有五千海拔,若不是攀登雪山老手,尋常人要登上和送死基本沒區別。
儘管知道難以攀登,凌進卻沒有退縮的意思,他背著茜茜的屍體,找到鎮上一處購買攀登用品的小店。
進入店裡,一名中年男人懶散地看著電視,似乎沒有留意到凌進。
持續一日的駕車勞累早令凌進筋疲力盡,他面無表情地上前,冷冷說道:「老闆,我需要一些東西登山。」
老闆終於看了一眼凌進,見他神色疲倦,雙目無神,身後背著一名面無血色的女子,頓時一怔,道:「要.......爬山的話,我這裡什麼都不缺,你想要什麼?」
凌進毫無感情地說道:「我要爬雪漫峰,需要保暖衣物、便攜飲料和食物以及指南針地圖之類的用品,麻煩你幫忙收集一下。」
老闆唯唯應諾,四處搜集物質,時不時瞧瞧凌進背後的茜茜,心下猜測:那女的是不是死了?
老闆拿完一些必備物品後,問道:「雪漫鋒須花六七天時間,你準備要什麼類型的帳篷?」
凌進搖頭道:「我不需要帳篷,就這麼走上去,要多久時間?」
老闆頓時語塞,他從未遇過這種奇怪問題,爬雪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往往需要露宿山中,如果休息不足,發生意外的機會也會增加。
雖然如此,怕事的老闆沒有追問凌進原因,答道:「不......不休息爬上去的話......大概要三四天吧。」
凌進道謝後,買了登山物品出了店門,在地圖和指南針的指引下,開始登山之旅。
落雅山脈四季如冬,一年裡平均溫度為零下十度,此時正值初冬,更是嚴寒刺骨,因此凌進不擔心茜茜屍體的腐爛問題。
走了一小時,凌進開始進入山脈底端附近,遙望白雪皚皚的山峰,猶如連綿不絕的雲霧,頓時感覺到人類得渺小,然而凌進沒有心情觀賞這世界奇觀,只是一步步向目標前進。
初始山路倒是平坦,但走了半日後,山路越加陡斜,凌進開始找不到落腳點,登山速度頓時慢了很多。
又過一日,雪山氣溫越來越低,凌進背著早已凍成冰屍的茜茜,冒著狂暴風雪,舉步艱難地走著。
凌進已接近四十八小時未闔眼,精神體力早已到達極限,但他彷彿將一切痛苦置之度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走不到目的地的話,他就和茜茜一起埋在風雪之下,靜靜地離開人世。
人類的極限是一個無法估計的數值,經歷三日三夜的攀登,凌進終於來到經緯度所指的地方,眼前是一座毫不起眼的洞穴,他想也不想便進去,剛進入洞穴,忽然雙腳失去力氣,和茜茜屍體一起撲倒地上,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想必長時間的奔波勞累,身體已無法再支撐下去,失去意識前之前,他彷彿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蒼然一笑,猜測龐司總怕自己找他麻煩,隨便唬弄一個鬼地方,卻是熊類的巢穴,又想到即將死去,倒也幾分欣慰,因為很快就能與茜茜相聚。
不知過了多久,凌進感覺全身暖呼呼的,說不出的暢快,他睜開眼睛,見自己身處一個古怪房間,還躺在一個似床非床的物體上,它的模樣像床,床褥卻是像粉紅果凍的物體,凌進好奇摸摸果凍,感覺並不如表面溼滑,但隱隱傳來一絲絲熱力,對於長時間在極寒氣溫下的他來說,這種感覺簡直是天堂般享受。
凌進四處打量房間,此處空間不大,剛好能放置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和一些裝飾。
桌子椅子設計前衛,和尋常家具無異,但四周一些裝飾品卻是從未見過,一些超現實畫像先不管,特別是床尾的橘紅怪花,枝幹如竹籤幼細,花朵卻比泳圈還大,花瓣上還有一些黑白斑點,饒是凌進修讀生物學,卻無法識別是何種類的植物。
凌進又觀賞四周一陣,頓時想起茜茜,正待下床探索此處,房外走來一名老人。
老人容貌蒼老,身材中等,一身紅黑相格打扮,用尖銳的聲線說道:「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下床。」
凌進卻感覺渾身舒泰,一點也沒問題,也沒理會老人的忠告,逕自下床,誰知雙腳剛碰地,全身上下刺痛難當,忍不住呻吟起來,勉強支撐著床邊回到床上,痛楚才消失無蹤。
凌進調整呼吸,道:「謝謝薛先生救了我。」
老人冷冷道:「我不姓薛。」
凌進問道:「你不是薛維?那請問老......你是誰?」由於不知老人是男是女,凌進也就含糊帶過稱呼。
老人嘿嘿冷笑,笑聲極為刺耳難聽,道:「我叫歐特文,曾經是宮內太監,你叫我歐公公吧。」
凌進微微一怔,也沒在意這時代早已無太監,問道:「歐公公,我......帶來的屍體呢?」
歐特文道:「放在冷藏箱裡了,帥小哥,那具屍體是怎麼來的?」
凌進心想歐特文或許知道薛維的消息,從來到玫國留學開始,如實相告,述說途中,歐特文坐在椅子上,椅子和桌子在他靠近之時,彷彿施加魔法,竟自動調整高低,讓他自然而然地坐下,令說話中的凌進不禁停頓一下。
聽完凌進的陳述,歐特文嘆道:「老天爺往往就是喜歡捉弄人,可惜啊,可惜啊,你老婆是薛維用人類基因做的人造人,雖說是次品,也是來自真正的活人……如果沒死的話,我倒可以改良她體質上的缺憾......」
凌進忙問:「什麼?你懂得醫治茜茜姐?你.......到底是誰?」
歐特文陰冷一笑,道:「你要找的薛維,就是我的徒弟,他懂得東西都是我教的,我又怎會不懂人造人的事情?」
凌進心下想道:看來茜茜姐果然不是人類,就是不知這位薛維師父能否起死回生。
他旋即追問:「那.......你能復活她嗎?我就為了這件事,才千里迢迢來這裡。」
歐特文見凌進情真意切,冷笑道:「辦法是有的,我再做一個和你老婆一模一樣的人造人,但沒有以前的記憶,你要嗎?」
凌進頓時猶疑起來,陷入沉思,想起以往和茜茜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毅然拒絕:「不要,沒有回憶的茜茜姐,根本不是她!」
歐特文嘿嘿奸笑,道:「那我就愛莫能助了.......不過,我在這裡研究招魂術,如果研究成功的話,或許有一天,你的小老婆就能復活。」
凌進聽到一絲希望,喜問:「真的?你不騙我?」
「當然,我歐特文從不說謊,只會隱瞞不說。復活的條件,常人或許不行,人造人就可以,因此我現在的實驗體全是人造人.......」
凌進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道:「太好了,茜茜姐真的能復活!」
歐特文語鋒一轉,冷冷道:「別高興太早,有件事必須告訴你,給我好好聽清楚!我的徒孫小龐,每隔幾個月總會帶些禮物上山,我是看在他的份兒上救你的。本來打算等你身體恢復後再趕走你,但現在我又改變主意了,你必須馬上離開,聽明白了嗎?」
凌進笑容立刻收斂不少,低聲下氣地哀求:「對不起歐公公,我年少無知,說話得罪你老人家,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要我做什麼也行!」
歐特文冷漠擺手道:「和你言語無關,我就是看你不順眼,還有你的人造人老婆。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抬走她給我滾!」
凌進自然不依,勉強爬下床,跪伏在地,哀求道:「求你了歐公公,你一定要救我老婆,就算......就算要我死我也願意!」
歐特文一臉厭惡,厲聲喝道:「我就是討厭你這樣!老實告訴你吧,我天生是陰陽人,最討厭男才女貌,愛戀纏綿之事。不過嘛,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我倒是可以容忍一二,但......我越看越覺得你長得英俊,心裏就更加討厭,知道了就趕緊滾,我是不會救你老婆的!」
凌進自然不甘放棄,心中靈光一閃,抬頭問道:「歐公公,如果我長得......不好看,你有多大把握復活我老婆?」
歐特文心不在焉地答道:「不知道,我在這裡研究已超過二十年,或許明天能成功,或許永遠也無法成功.......」
凌進思索片刻,忽然拿起床頭櫃上的手術刀,自額上到下顎處,狠狠在右臉劃上兩刀,皮肉分離的痛楚,令他情不自禁呻吟幾聲。
歐特文微微一怔,沒想到凌進如此過激,輕易捨棄俊俏的容顏,只見他滿臉鮮血,如癲如狂地笑道:「這樣行了吧?還是說再把左邊臉弄花?」
歐特文點頭道:「不錯,小子有點意思。我就喜歡一邊缺陷,左邊就不必了,待會兒我在你傷口弄些腐爛藥物,把傷口擴大,這樣你永遠也無法恢復右臉的容顏。」
凌進自然無所謂,只要能復活茜茜,就算要他犧牲性命也不足掛齒,何況只是右臉多兩道傷疤?
凌進躺回床上休養,歐特文在房外拿了一瓶藥水進來,細心塗在凌進臉上,凌進只覺得熾熱難當,就像敷上高溫金屬液,當然他是絕不反悔,過了數分鐘,歐特文用奇怪毛巾將液體一擦而乾,拿出一面三角形鏡子對著凌進,冷笑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點後悔了吧?」
鏡子中,凌進見傷口已然癒合,右臉留著兩條深深的疤痕,早無半分瀟灑俊秀之美,然而他卻淡然一笑:「等茜茜姐復活後,她絕不會因為相貌而嫌棄我的,我當然不會後悔。」
歐特文本打算羞辱一下凌進,誰知他毫不在乎,冷哼一聲,道:「好好休息吧,歐公公說話算數,自然會救你老婆的,就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啊…….」他一邊語氣深長地說話,一邊緩步離開房間。
次日,凌進身體已全然康復,歐特文帶著他四處參觀,經過他略加介紹後,凌進得知此處乃山峰中的秘密研究所,名為雪漫秘宮,共分三層,每層之大,幾乎等於一個足球場。各種研究設備齊全,如粒子加速器,DNA聚合連鎖反應器,高速離心機等,饒是凌進乃玫國大學裡的精英理科生,大部分設備或實驗室卻是聞所未聞,唯有心中感嘆和好奇。
二人經過一處四壁空白的怪異房間,凌進忍不住問道:「歐公公,這房間是幹什麼?」
歐特文隨意答道:「換作普通人思維的話,你可以理解成虛擬遊戲開發的實驗室。」
「虛擬遊戲?但.......這裡什麼都沒有啊。」凌進雖然甚少玩電子遊戲,卻也知遊戲開發必須有載體,如電視、電腦或掌上遊戲機,可房間內空無一物,又如何開發遊戲?
歐特文道:「我設計的遊戲自然不是你想的那些遊戲,等級完全不一樣。」說罷開門進入空白房間,一手虛空抓物,一個土黃色的古怪大手錶憑空出現在他手上,手錶長一米,寬兩尺,上面附有不少按鈕。
歐特文按下數個按鈕,手錶上的線條發出各種色彩光線,接著歐特文的身體外圍竟出現相同頻率的彩色光線,憑空變出一套白色臃腫的衣裝,變化還沒結束,周圍的牆壁迅速消失,景象轉變,竟瞬間來到荒無人煙的沙漠之中!
轉移后,凌進清楚感覺到熾熱的氣流、風沙吹過臉頰,他從未見過如此科技,自是驚奇不已,道:「歐公公,你.......」
歐特文見他嚇得說不出話,用手錶解除衣裝,二人又回到空白房間,他微微一笑,道:「這裡就是創造亞異空間的研究室,我開發的遊戲必須用啟動器進入第二空間,也就是亞異空間進行遊戲,人在亞異空間的感覺和現實沒有分別,現在,你應該明白這和外面的遊戲等級差多少了吧?」
凌進點點頭,不敢再問什麼,跟著歐特文繼續參觀,最後二人來到實驗體冷藏室,室中環形擺放五座大型冷藏箱,通過玻璃小窗,凌進發現茜茜正在其中一箱裡。
只見她面無血色地躺在箱中,凌進心中又是悲痛,欲哭又止,心想:歐公公這人性格怪異,我不能傻傻等著他研究,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從他那裡偷學點東西,那樣才能知道他是否真的在幫茜茜姐復活。
歐公公見凌進捨不得離開,一臉厭煩,道:「就算你待在那裡一輩子,她也不會醒來的,我要走了。」
凌進拭擦眼角淚滴,一語不發跟著歐特文離開冷藏室。
到了一處類似休閒室的地方,歐公公坐在沙發上,喝著一杯不知名的紅色液體,問道:「好了,我們該談談要事,你是留下,還是離開?」
凌進答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留下。」
歐特文點頭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要留下我也不介意,但你必須戴上這個手鐲,」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翡翠手鐲,繼續說道:「這手鐲一戴上無法除下,你可以想像成枷鎖和鑰匙,除了主控室,此物可在我雪漫秘宮裡自由來去,但你如果離開秘宮一步,手鐲將發出足以令你燒成焦炭的電擊,聽明白了嗎?」
凌進點頭,說道:「就算不給我戴上,我也不會離開這裡,因為茜茜姐在哪裡,我就要在哪裡。」
歐特文嘿嘿冷笑,將手鐲遞給凌進,凌進毫不猶疑地戴上,手鐲戴上後,迅速收緊,凌進感覺到一些針刺入肉,疼得臉部抽搐一下。
歐特文拍掌笑道:「好,你撿回一條小命,知道嗎?」
凌進搖頭不解,歐特文奸笑道:「如果剛才你要離開,我不會告訴你宮外有一個守衛,沒有我的許可,它會殺死眼前任何生物......」
凌進暗暗心驚,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他怕的是有朝一日,歐特文真的成功復活茜茜,自己卻早已化作白骨,那時豈不飲恨黃泉?
歐特文說道:「雖然你年紀輕輕,但總明白我這裡的東西很不一般,要是外面的人知道這裡的話,我麻煩就大了。」凌進點頭稱是,歐特文又道:「在我這裡,你必須自己攝取營養,看見左邊的正方形機器嗎?走過去試試看。」
凌進依言來到機器前,見這機器有點像飲料機,不過各種圖形顏色的按鈕複雜之極,上面的文字有的是中文,有的是英文,更多的是其他國家的文字,看得凌進頭昏眼花,不知該如何下手。
歐特文愜意地說道:「這是物質轉換器,利用外界的雪、石頭和泥土等天然物質,經過三層轉換,最後獲得身體所需的營養,我手中這杯營養液,就是這麼來的。」歐特文知道凌進不懂異國文字,上前翻譯一次,凌進又詳加追問一番,歐特文也耐心介紹機器使用方法,二人相談甚歡,凌進曾修讀粗淺化學,加上平時對生物學頗有興趣,對人體必需攝取的營養自然熟知在心,花了近兩小時,他已大概掌握機器的使用方法,成功製造一杯綠色液體。
歐特文連連點頭,道:「你資質不錯,想當年薛維用一天時間才成功製造一杯無害飲品,你卻短短兩小時就做到,很好。」
凌進絲毫沒有得意之情,喝了一口飲料,只覺得平淡無味,也不知裡面有否加錯有害物質,問道:「歐公公,有檢測飲料成分的儀器嗎?」
歐特文隨手指了旁邊的圓筒機器,道:「將飲料倒進去,面板會顯示裡面所有成分,別倒其他物質,只能倒液體。」
看見凌進細心檢測飲料成分,歐特文暗想:這小子倒挺有潛力,可嘆一輩子只能待在這裡啊……
如此春去秋來,歲月如梭,歐特文閒來無事,往往細心指教凌進各種未知先進的技術和自己完成的研究,雖然他從未說過做凌進的師父,單凌進待他尊敬有加,二人實則已成師徒。
雖然如此,歐特文脾性古怪,不愛與人關係親密,常常無故打罵凌進,對於歐特文無理取鬧和陰冷無情,還有半囚禁形式的住所,凌進毫不介意,也從未生過出去的念頭,也只有像他這種自小受到洛婆婆半禁足的待遇和茜茜一開始冰冷對待的怪胎,才能經得住如此長年的煎熬。
這些年裡,除了龐司總每年帶些外界食物和消息來之外,兩師徒就在雪漫秘宮中埋頭研究復活茜茜的關鍵 —— 招魂機器冥王。
在雪漫秘宮的第五年,凌進已達到參與冥王研究的水平,根據歐特文的理論,世間生物體內隱藏一種類似靈魂的神秘能量,這些能量可從食物和空氣中獲取,但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流失外界。能量同時掌控生物的記憶,死亡時體內主要能量將會離開軀體,在外界無意識地飄蕩,經歷時間慢慢分散,融入自然的一部分,這也就是為什麼生物死亡後,儘管修復其肉體,也無法復活。
常人的話,在四五十天後能量將完全消失,但由於茜茜是人造人,體內擁有強大常人數百倍的能量,根據歐特文的推算,只需在四十年內成功復活,就能保留茜茜的所有記憶。
然而就在凌進入住雪漫秘宮的第八年,歐特文的身體開始惡化,他已掌握尖端生命技術,壽命可延長到一百五十歲,其時尚不足一百二十歲,身體機能卻開始急劇老化,終於在一天夜裡,他知道自己走到生命的盡頭,呼喚凌進到床邊,囑咐後事。
凌進見歐特文面容發綠,咳嗽不止躺在床上,心下惻然,道:「歐公公,你......你會好起來的。」
歐特文嘿嘿笑道:「有什麼好騙的?我活了百多年時光,已是很滿足了,不過......」語露淡淡遺憾,嘆道:「不過我畢生的夢想,還是沒辦法完成啊......」
凌進知他指的是冥王,道:「歐公公,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冥王完成的。」
歐特文蒼然搖頭,道:「不,或許一開始我就是錯的,生命的誕生和終結是自然界不變法則,我只是一心逆天而行的瘋子罷了......咳咳.......」歐特文劇烈咳嗽,忽然吐出一口藍血,凌進上前撫摸他的背後,道:「別說話了,我弄些止息藥來,不呼吸的話還能堅持一陣子.......」
歐特文卻抓著凌進的手不放,喘過氣來,呼吸漸順,冷冷說道:「小子,你很聰明,應該一早猜到我的身分吧?」
凌進答道:「你教我知識,救我茜茜姐,我只會記得你的恩情,其他事情是不會想的。」
歐特文忽然激動說道:「不行,我現在要你說,趕緊說,你覺得我是什麼?」
凌進怕歐特文情緒激動影響身體,說道:「我真的沒想過你是什麼人......如果你硬要我猜的話,我只能說你不是人類,大概是外星人吧......」
歐特文冷靜下來,道:「不錯,我是外星人,四年前你偷偷把我的血拿去化驗的時候,已經知道這個事實,但你掩飾的很好,前後行為絲毫沒差異。」
凌進驚道:「你怎麼知道?難道......」說罷看看手上的玉鐲,歐特文冷笑道:「又猜對了,這東西還有監控功能,要不然我怎麼放心一個外來人在我地方走來走去的。」他頓了頓,又道:「好在你心地不壞,很多事情對我說的都是實話,要不然你早就死了。」
凌進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他八年內出現一點加害歐特文之意,現在恐怕真的已不在人世,既然歐特文坦然相對,凌進也放開心懷,好奇問道:「你……是哪個星球來的?離地球很遠嗎?」
歐特文幽幽說道:「家鄉在哪裡,早就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來到地球以後的事情,怎麼,你很好奇?很想解剖我是不是?」
凌進連連擺手,道:「當然不是,我只是好奇問問......」
歐特文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什麼,忽然語帶一絲哀求,說道:「我死後,你......你將我火化,我不想讓人.......讓人類解剖我。」
凌進點頭答應,道:「好,我會將你骨灰放在秘宮地底,除了我之外,誰也進不去的。」
歐特文欣慰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neilamai是主控室的密碼,你可以在那裡解除手鐲.......還有控制門外的守衛........我也......我也可以安心去了.......祝你成功.......完成冥王.......是對是錯......就看你了......」他越說越小聲,最後失去呼吸,凌進與他相處八年,平日裡除了探討科學理論,就是持續枯燥無味的實驗,比起在玫國與茜茜逍遙自在的五年,秘宮生活可說是天淵之別,但凌進始終是性情中人,見歐特文帶著遺憾死去,還是忍不住落下一行淚。
凌進處理好歐特文的後事,眼見秘宮中只剩自己一人,頗有寂寞之感,想像歐特文獨自一人在這裡研究的情形,感嘆一番後,又去冷藏室看茜茜,這已經是他每日指定動作,腦中思考如何繼續冥王研究,現在的凌進,已和歐特文的水平相差無幾,但失去他的幫助,研究速度肯定會大打折扣。
思來想去,他決定重回世間,一來他年歲漸長,已不像少時那麼衝動記仇,心掛凌秀一家,正好探望和道歉;二來借助外面資源,再對冥王作出新嘗試,或許會有什麼驚喜進展。
於是他稍做整理,又去主控室解開手鐲和守衛認證,臨走前又去看望茜茜的屍體,他知道秘宮高科技陷阱無處不在,防衛系統甚至比軍事基地還要厲害,茜茜放在此處是最安全的。
凌進呆呆看著茜茜好一陣子,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他出了宮門,見是一個狹窄的玄關,漆黑無光, 這八年裡凌進稍加改造自己的身體,比起常人,除了不容易疲倦和抵抗極端氣候等好處外,只需一點光線,他就能在黑暗清楚視物。
他打開暗門,來到洞穴深處,馬上發現通道中有一白色巨物,上前仔細查看,嚇了一跳,此物高約三米,手長腳長,全身覆蓋雪白茸茸的毛皮,臉部作凶狠狀,猶如發怒的大猩猩,和傳聞中的雪山大腳怪有點相似。
凌進心道:原來這就是宮門守衛,主控室裡顯示這東西有自爆能力,可以炸毀整個山頭,還好我把他這個功能關掉,萬一炸掉我的茜茜姐怎麼辦?
想罷信步離去,雪怪待凌進離去一段路後,雙目重新恢復生氣,在洞中來回走動。
凌進開始冷靜思考起來,從洛婆婆以往古怪的蛛絲馬跡,茜茜特殊體質以及控制風壓的超能力,玫國醫生聞所未聞的藥丸,人體開發先驅薛老怪等種種線索。以往凌進從沒認真思考這些事情,現在茜茜已死,他才看清一些不尋常的真相,彷彿慢慢浮現眼前。
首先,茜茜的身體雖和常人毫無分別,但必定不是普通人類,或許是薛維研究出來的實驗品,而這種推測的機率十分高,既然茜茜能被製造出來,那麼復活也未嘗不能。
想到這裡,凌進覺得出現一絲希望,而復活茜茜的方法,肯定要去薛維的住所,也就是龐司總給的地址!
凌進用床被包裹茜茜,背著茜茜的屍體,當晚離開賓館,他沒有和楚彤道別,因為他覺得已欠她太多了,不能再麻煩她,唯有悄悄離去,用時間讓她慢慢淡忘自己。
凌進來賓館前,已去網吧查找了經緯度所在,是華國西北方的落雅山脈,離傲門三千多公里,幾乎要橫跨整個華國,走路肯定是不可能的,坐火車又要檢驗行李,茜茜自然會被人發現,更重要的是,屍體會隨著時間腐爛。
正思索如何到達落雅山脈,面前一家便利店正好迎來小型運冰車,司機下車後打開車後門,扛著兩袋冰進入便利店,凌進反應迅速,立刻上前將茜茜放入車後的冰櫃中,關好車門,奪車而去。
於是如此,凌進不眠不休地駕駛三十多小時,終於抵達落雅山腳附近的一座小鎮。
落雅山脈長年積雪,其中的神木峰更被譽為世界第一高峰,而經緯度所指的地方,是落雅山脈中段,一座叫雪漫峰的頂峰附近,雖然雪漫峰只是山脈中段,也有五千海拔,若不是攀登雪山老手,尋常人要登上和送死基本沒區別。
儘管知道難以攀登,凌進卻沒有退縮的意思,他背著茜茜的屍體,找到鎮上一處購買攀登用品的小店。
進入店裡,一名中年男人懶散地看著電視,似乎沒有留意到凌進。
持續一日的駕車勞累早令凌進筋疲力盡,他面無表情地上前,冷冷說道:「老闆,我需要一些東西登山。」
老闆終於看了一眼凌進,見他神色疲倦,雙目無神,身後背著一名面無血色的女子,頓時一怔,道:「要.......爬山的話,我這裡什麼都不缺,你想要什麼?」
凌進毫無感情地說道:「我要爬雪漫峰,需要保暖衣物、便攜飲料和食物以及指南針地圖之類的用品,麻煩你幫忙收集一下。」
老闆唯唯應諾,四處搜集物質,時不時瞧瞧凌進背後的茜茜,心下猜測:那女的是不是死了?
老闆拿完一些必備物品後,問道:「雪漫鋒須花六七天時間,你準備要什麼類型的帳篷?」
凌進搖頭道:「我不需要帳篷,就這麼走上去,要多久時間?」
老闆頓時語塞,他從未遇過這種奇怪問題,爬雪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往往需要露宿山中,如果休息不足,發生意外的機會也會增加。
雖然如此,怕事的老闆沒有追問凌進原因,答道:「不......不休息爬上去的話......大概要三四天吧。」
凌進道謝後,買了登山物品出了店門,在地圖和指南針的指引下,開始登山之旅。
落雅山脈四季如冬,一年裡平均溫度為零下十度,此時正值初冬,更是嚴寒刺骨,因此凌進不擔心茜茜屍體的腐爛問題。
走了一小時,凌進開始進入山脈底端附近,遙望白雪皚皚的山峰,猶如連綿不絕的雲霧,頓時感覺到人類得渺小,然而凌進沒有心情觀賞這世界奇觀,只是一步步向目標前進。
初始山路倒是平坦,但走了半日後,山路越加陡斜,凌進開始找不到落腳點,登山速度頓時慢了很多。
又過一日,雪山氣溫越來越低,凌進背著早已凍成冰屍的茜茜,冒著狂暴風雪,舉步艱難地走著。
凌進已接近四十八小時未闔眼,精神體力早已到達極限,但他彷彿將一切痛苦置之度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走不到目的地的話,他就和茜茜一起埋在風雪之下,靜靜地離開人世。
人類的極限是一個無法估計的數值,經歷三日三夜的攀登,凌進終於來到經緯度所指的地方,眼前是一座毫不起眼的洞穴,他想也不想便進去,剛進入洞穴,忽然雙腳失去力氣,和茜茜屍體一起撲倒地上,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想必長時間的奔波勞累,身體已無法再支撐下去,失去意識前之前,他彷彿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蒼然一笑,猜測龐司總怕自己找他麻煩,隨便唬弄一個鬼地方,卻是熊類的巢穴,又想到即將死去,倒也幾分欣慰,因為很快就能與茜茜相聚。
不知過了多久,凌進感覺全身暖呼呼的,說不出的暢快,他睜開眼睛,見自己身處一個古怪房間,還躺在一個似床非床的物體上,它的模樣像床,床褥卻是像粉紅果凍的物體,凌進好奇摸摸果凍,感覺並不如表面溼滑,但隱隱傳來一絲絲熱力,對於長時間在極寒氣溫下的他來說,這種感覺簡直是天堂般享受。
凌進四處打量房間,此處空間不大,剛好能放置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和一些裝飾。
桌子椅子設計前衛,和尋常家具無異,但四周一些裝飾品卻是從未見過,一些超現實畫像先不管,特別是床尾的橘紅怪花,枝幹如竹籤幼細,花朵卻比泳圈還大,花瓣上還有一些黑白斑點,饒是凌進修讀生物學,卻無法識別是何種類的植物。
凌進又觀賞四周一陣,頓時想起茜茜,正待下床探索此處,房外走來一名老人。
老人容貌蒼老,身材中等,一身紅黑相格打扮,用尖銳的聲線說道:「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下床。」
凌進卻感覺渾身舒泰,一點也沒問題,也沒理會老人的忠告,逕自下床,誰知雙腳剛碰地,全身上下刺痛難當,忍不住呻吟起來,勉強支撐著床邊回到床上,痛楚才消失無蹤。
凌進調整呼吸,道:「謝謝薛先生救了我。」
老人冷冷道:「我不姓薛。」
凌進問道:「你不是薛維?那請問老......你是誰?」由於不知老人是男是女,凌進也就含糊帶過稱呼。
老人嘿嘿冷笑,笑聲極為刺耳難聽,道:「我叫歐特文,曾經是宮內太監,你叫我歐公公吧。」
凌進微微一怔,也沒在意這時代早已無太監,問道:「歐公公,我......帶來的屍體呢?」
歐特文道:「放在冷藏箱裡了,帥小哥,那具屍體是怎麼來的?」
凌進心想歐特文或許知道薛維的消息,從來到玫國留學開始,如實相告,述說途中,歐特文坐在椅子上,椅子和桌子在他靠近之時,彷彿施加魔法,竟自動調整高低,讓他自然而然地坐下,令說話中的凌進不禁停頓一下。
聽完凌進的陳述,歐特文嘆道:「老天爺往往就是喜歡捉弄人,可惜啊,可惜啊,你老婆是薛維用人類基因做的人造人,雖說是次品,也是來自真正的活人……如果沒死的話,我倒可以改良她體質上的缺憾......」
凌進忙問:「什麼?你懂得醫治茜茜姐?你.......到底是誰?」
歐特文陰冷一笑,道:「你要找的薛維,就是我的徒弟,他懂得東西都是我教的,我又怎會不懂人造人的事情?」
凌進心下想道:看來茜茜姐果然不是人類,就是不知這位薛維師父能否起死回生。
他旋即追問:「那.......你能復活她嗎?我就為了這件事,才千里迢迢來這裡。」
歐特文見凌進情真意切,冷笑道:「辦法是有的,我再做一個和你老婆一模一樣的人造人,但沒有以前的記憶,你要嗎?」
凌進頓時猶疑起來,陷入沉思,想起以往和茜茜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毅然拒絕:「不要,沒有回憶的茜茜姐,根本不是她!」
歐特文嘿嘿奸笑,道:「那我就愛莫能助了.......不過,我在這裡研究招魂術,如果研究成功的話,或許有一天,你的小老婆就能復活。」
凌進聽到一絲希望,喜問:「真的?你不騙我?」
「當然,我歐特文從不說謊,只會隱瞞不說。復活的條件,常人或許不行,人造人就可以,因此我現在的實驗體全是人造人.......」
凌進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道:「太好了,茜茜姐真的能復活!」
歐特文語鋒一轉,冷冷道:「別高興太早,有件事必須告訴你,給我好好聽清楚!我的徒孫小龐,每隔幾個月總會帶些禮物上山,我是看在他的份兒上救你的。本來打算等你身體恢復後再趕走你,但現在我又改變主意了,你必須馬上離開,聽明白了嗎?」
凌進笑容立刻收斂不少,低聲下氣地哀求:「對不起歐公公,我年少無知,說話得罪你老人家,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要我做什麼也行!」
歐特文冷漠擺手道:「和你言語無關,我就是看你不順眼,還有你的人造人老婆。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抬走她給我滾!」
凌進自然不依,勉強爬下床,跪伏在地,哀求道:「求你了歐公公,你一定要救我老婆,就算......就算要我死我也願意!」
歐特文一臉厭惡,厲聲喝道:「我就是討厭你這樣!老實告訴你吧,我天生是陰陽人,最討厭男才女貌,愛戀纏綿之事。不過嘛,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我倒是可以容忍一二,但......我越看越覺得你長得英俊,心裏就更加討厭,知道了就趕緊滾,我是不會救你老婆的!」
凌進自然不甘放棄,心中靈光一閃,抬頭問道:「歐公公,如果我長得......不好看,你有多大把握復活我老婆?」
歐特文心不在焉地答道:「不知道,我在這裡研究已超過二十年,或許明天能成功,或許永遠也無法成功.......」
凌進思索片刻,忽然拿起床頭櫃上的手術刀,自額上到下顎處,狠狠在右臉劃上兩刀,皮肉分離的痛楚,令他情不自禁呻吟幾聲。
歐特文微微一怔,沒想到凌進如此過激,輕易捨棄俊俏的容顏,只見他滿臉鮮血,如癲如狂地笑道:「這樣行了吧?還是說再把左邊臉弄花?」
歐特文點頭道:「不錯,小子有點意思。我就喜歡一邊缺陷,左邊就不必了,待會兒我在你傷口弄些腐爛藥物,把傷口擴大,這樣你永遠也無法恢復右臉的容顏。」
凌進自然無所謂,只要能復活茜茜,就算要他犧牲性命也不足掛齒,何況只是右臉多兩道傷疤?
凌進躺回床上休養,歐特文在房外拿了一瓶藥水進來,細心塗在凌進臉上,凌進只覺得熾熱難當,就像敷上高溫金屬液,當然他是絕不反悔,過了數分鐘,歐特文用奇怪毛巾將液體一擦而乾,拿出一面三角形鏡子對著凌進,冷笑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點後悔了吧?」
鏡子中,凌進見傷口已然癒合,右臉留著兩條深深的疤痕,早無半分瀟灑俊秀之美,然而他卻淡然一笑:「等茜茜姐復活後,她絕不會因為相貌而嫌棄我的,我當然不會後悔。」
歐特文本打算羞辱一下凌進,誰知他毫不在乎,冷哼一聲,道:「好好休息吧,歐公公說話算數,自然會救你老婆的,就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啊…….」他一邊語氣深長地說話,一邊緩步離開房間。
次日,凌進身體已全然康復,歐特文帶著他四處參觀,經過他略加介紹後,凌進得知此處乃山峰中的秘密研究所,名為雪漫秘宮,共分三層,每層之大,幾乎等於一個足球場。各種研究設備齊全,如粒子加速器,DNA聚合連鎖反應器,高速離心機等,饒是凌進乃玫國大學裡的精英理科生,大部分設備或實驗室卻是聞所未聞,唯有心中感嘆和好奇。
二人經過一處四壁空白的怪異房間,凌進忍不住問道:「歐公公,這房間是幹什麼?」
歐特文隨意答道:「換作普通人思維的話,你可以理解成虛擬遊戲開發的實驗室。」
「虛擬遊戲?但.......這裡什麼都沒有啊。」凌進雖然甚少玩電子遊戲,卻也知遊戲開發必須有載體,如電視、電腦或掌上遊戲機,可房間內空無一物,又如何開發遊戲?
歐特文道:「我設計的遊戲自然不是你想的那些遊戲,等級完全不一樣。」說罷開門進入空白房間,一手虛空抓物,一個土黃色的古怪大手錶憑空出現在他手上,手錶長一米,寬兩尺,上面附有不少按鈕。
歐特文按下數個按鈕,手錶上的線條發出各種色彩光線,接著歐特文的身體外圍竟出現相同頻率的彩色光線,憑空變出一套白色臃腫的衣裝,變化還沒結束,周圍的牆壁迅速消失,景象轉變,竟瞬間來到荒無人煙的沙漠之中!
轉移后,凌進清楚感覺到熾熱的氣流、風沙吹過臉頰,他從未見過如此科技,自是驚奇不已,道:「歐公公,你.......」
歐特文見他嚇得說不出話,用手錶解除衣裝,二人又回到空白房間,他微微一笑,道:「這裡就是創造亞異空間的研究室,我開發的遊戲必須用啟動器進入第二空間,也就是亞異空間進行遊戲,人在亞異空間的感覺和現實沒有分別,現在,你應該明白這和外面的遊戲等級差多少了吧?」
凌進點點頭,不敢再問什麼,跟著歐特文繼續參觀,最後二人來到實驗體冷藏室,室中環形擺放五座大型冷藏箱,通過玻璃小窗,凌進發現茜茜正在其中一箱裡。
只見她面無血色地躺在箱中,凌進心中又是悲痛,欲哭又止,心想:歐公公這人性格怪異,我不能傻傻等著他研究,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從他那裡偷學點東西,那樣才能知道他是否真的在幫茜茜姐復活。
歐公公見凌進捨不得離開,一臉厭煩,道:「就算你待在那裡一輩子,她也不會醒來的,我要走了。」
凌進拭擦眼角淚滴,一語不發跟著歐特文離開冷藏室。
到了一處類似休閒室的地方,歐公公坐在沙發上,喝著一杯不知名的紅色液體,問道:「好了,我們該談談要事,你是留下,還是離開?」
凌進答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留下。」
歐特文點頭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要留下我也不介意,但你必須戴上這個手鐲,」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翡翠手鐲,繼續說道:「這手鐲一戴上無法除下,你可以想像成枷鎖和鑰匙,除了主控室,此物可在我雪漫秘宮裡自由來去,但你如果離開秘宮一步,手鐲將發出足以令你燒成焦炭的電擊,聽明白了嗎?」
凌進點頭,說道:「就算不給我戴上,我也不會離開這裡,因為茜茜姐在哪裡,我就要在哪裡。」
歐特文嘿嘿冷笑,將手鐲遞給凌進,凌進毫不猶疑地戴上,手鐲戴上後,迅速收緊,凌進感覺到一些針刺入肉,疼得臉部抽搐一下。
歐特文拍掌笑道:「好,你撿回一條小命,知道嗎?」
凌進搖頭不解,歐特文奸笑道:「如果剛才你要離開,我不會告訴你宮外有一個守衛,沒有我的許可,它會殺死眼前任何生物......」
凌進暗暗心驚,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他怕的是有朝一日,歐特文真的成功復活茜茜,自己卻早已化作白骨,那時豈不飲恨黃泉?
歐特文說道:「雖然你年紀輕輕,但總明白我這裡的東西很不一般,要是外面的人知道這裡的話,我麻煩就大了。」凌進點頭稱是,歐特文又道:「在我這裡,你必須自己攝取營養,看見左邊的正方形機器嗎?走過去試試看。」
凌進依言來到機器前,見這機器有點像飲料機,不過各種圖形顏色的按鈕複雜之極,上面的文字有的是中文,有的是英文,更多的是其他國家的文字,看得凌進頭昏眼花,不知該如何下手。
歐特文愜意地說道:「這是物質轉換器,利用外界的雪、石頭和泥土等天然物質,經過三層轉換,最後獲得身體所需的營養,我手中這杯營養液,就是這麼來的。」歐特文知道凌進不懂異國文字,上前翻譯一次,凌進又詳加追問一番,歐特文也耐心介紹機器使用方法,二人相談甚歡,凌進曾修讀粗淺化學,加上平時對生物學頗有興趣,對人體必需攝取的營養自然熟知在心,花了近兩小時,他已大概掌握機器的使用方法,成功製造一杯綠色液體。
歐特文連連點頭,道:「你資質不錯,想當年薛維用一天時間才成功製造一杯無害飲品,你卻短短兩小時就做到,很好。」
凌進絲毫沒有得意之情,喝了一口飲料,只覺得平淡無味,也不知裡面有否加錯有害物質,問道:「歐公公,有檢測飲料成分的儀器嗎?」
歐特文隨手指了旁邊的圓筒機器,道:「將飲料倒進去,面板會顯示裡面所有成分,別倒其他物質,只能倒液體。」
看見凌進細心檢測飲料成分,歐特文暗想:這小子倒挺有潛力,可嘆一輩子只能待在這裡啊……
如此春去秋來,歲月如梭,歐特文閒來無事,往往細心指教凌進各種未知先進的技術和自己完成的研究,雖然他從未說過做凌進的師父,單凌進待他尊敬有加,二人實則已成師徒。
雖然如此,歐特文脾性古怪,不愛與人關係親密,常常無故打罵凌進,對於歐特文無理取鬧和陰冷無情,還有半囚禁形式的住所,凌進毫不介意,也從未生過出去的念頭,也只有像他這種自小受到洛婆婆半禁足的待遇和茜茜一開始冰冷對待的怪胎,才能經得住如此長年的煎熬。
這些年裡,除了龐司總每年帶些外界食物和消息來之外,兩師徒就在雪漫秘宮中埋頭研究復活茜茜的關鍵 —— 招魂機器冥王。
在雪漫秘宮的第五年,凌進已達到參與冥王研究的水平,根據歐特文的理論,世間生物體內隱藏一種類似靈魂的神秘能量,這些能量可從食物和空氣中獲取,但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流失外界。能量同時掌控生物的記憶,死亡時體內主要能量將會離開軀體,在外界無意識地飄蕩,經歷時間慢慢分散,融入自然的一部分,這也就是為什麼生物死亡後,儘管修復其肉體,也無法復活。
常人的話,在四五十天後能量將完全消失,但由於茜茜是人造人,體內擁有強大常人數百倍的能量,根據歐特文的推算,只需在四十年內成功復活,就能保留茜茜的所有記憶。
然而就在凌進入住雪漫秘宮的第八年,歐特文的身體開始惡化,他已掌握尖端生命技術,壽命可延長到一百五十歲,其時尚不足一百二十歲,身體機能卻開始急劇老化,終於在一天夜裡,他知道自己走到生命的盡頭,呼喚凌進到床邊,囑咐後事。
凌進見歐特文面容發綠,咳嗽不止躺在床上,心下惻然,道:「歐公公,你......你會好起來的。」
歐特文嘿嘿笑道:「有什麼好騙的?我活了百多年時光,已是很滿足了,不過......」語露淡淡遺憾,嘆道:「不過我畢生的夢想,還是沒辦法完成啊......」
凌進知他指的是冥王,道:「歐公公,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冥王完成的。」
歐特文蒼然搖頭,道:「不,或許一開始我就是錯的,生命的誕生和終結是自然界不變法則,我只是一心逆天而行的瘋子罷了......咳咳.......」歐特文劇烈咳嗽,忽然吐出一口藍血,凌進上前撫摸他的背後,道:「別說話了,我弄些止息藥來,不呼吸的話還能堅持一陣子.......」
歐特文卻抓著凌進的手不放,喘過氣來,呼吸漸順,冷冷說道:「小子,你很聰明,應該一早猜到我的身分吧?」
凌進答道:「你教我知識,救我茜茜姐,我只會記得你的恩情,其他事情是不會想的。」
歐特文忽然激動說道:「不行,我現在要你說,趕緊說,你覺得我是什麼?」
凌進怕歐特文情緒激動影響身體,說道:「我真的沒想過你是什麼人......如果你硬要我猜的話,我只能說你不是人類,大概是外星人吧......」
歐特文冷靜下來,道:「不錯,我是外星人,四年前你偷偷把我的血拿去化驗的時候,已經知道這個事實,但你掩飾的很好,前後行為絲毫沒差異。」
凌進驚道:「你怎麼知道?難道......」說罷看看手上的玉鐲,歐特文冷笑道:「又猜對了,這東西還有監控功能,要不然我怎麼放心一個外來人在我地方走來走去的。」他頓了頓,又道:「好在你心地不壞,很多事情對我說的都是實話,要不然你早就死了。」
凌進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他八年內出現一點加害歐特文之意,現在恐怕真的已不在人世,既然歐特文坦然相對,凌進也放開心懷,好奇問道:「你……是哪個星球來的?離地球很遠嗎?」
歐特文幽幽說道:「家鄉在哪裡,早就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來到地球以後的事情,怎麼,你很好奇?很想解剖我是不是?」
凌進連連擺手,道:「當然不是,我只是好奇問問......」
歐特文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什麼,忽然語帶一絲哀求,說道:「我死後,你......你將我火化,我不想讓人.......讓人類解剖我。」
凌進點頭答應,道:「好,我會將你骨灰放在秘宮地底,除了我之外,誰也進不去的。」
歐特文欣慰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neilamai是主控室的密碼,你可以在那裡解除手鐲.......還有控制門外的守衛........我也......我也可以安心去了.......祝你成功.......完成冥王.......是對是錯......就看你了......」他越說越小聲,最後失去呼吸,凌進與他相處八年,平日裡除了探討科學理論,就是持續枯燥無味的實驗,比起在玫國與茜茜逍遙自在的五年,秘宮生活可說是天淵之別,但凌進始終是性情中人,見歐特文帶著遺憾死去,還是忍不住落下一行淚。
凌進處理好歐特文的後事,眼見秘宮中只剩自己一人,頗有寂寞之感,想像歐特文獨自一人在這裡研究的情形,感嘆一番後,又去冷藏室看茜茜,這已經是他每日指定動作,腦中思考如何繼續冥王研究,現在的凌進,已和歐特文的水平相差無幾,但失去他的幫助,研究速度肯定會大打折扣。
思來想去,他決定重回世間,一來他年歲漸長,已不像少時那麼衝動記仇,心掛凌秀一家,正好探望和道歉;二來借助外面資源,再對冥王作出新嘗試,或許會有什麼驚喜進展。
於是他稍做整理,又去主控室解開手鐲和守衛認證,臨走前又去看望茜茜的屍體,他知道秘宮高科技陷阱無處不在,防衛系統甚至比軍事基地還要厲害,茜茜放在此處是最安全的。
凌進呆呆看著茜茜好一陣子,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他出了宮門,見是一個狹窄的玄關,漆黑無光, 這八年裡凌進稍加改造自己的身體,比起常人,除了不容易疲倦和抵抗極端氣候等好處外,只需一點光線,他就能在黑暗清楚視物。
他打開暗門,來到洞穴深處,馬上發現通道中有一白色巨物,上前仔細查看,嚇了一跳,此物高約三米,手長腳長,全身覆蓋雪白茸茸的毛皮,臉部作凶狠狀,猶如發怒的大猩猩,和傳聞中的雪山大腳怪有點相似。
凌進心道:原來這就是宮門守衛,主控室裡顯示這東西有自爆能力,可以炸毀整個山頭,還好我把他這個功能關掉,萬一炸掉我的茜茜姐怎麼辦?
想罷信步離去,雪怪待凌進離去一段路後,雙目重新恢復生氣,在洞中來回走動。